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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的路,正好从暮色走进夜里。

你「壹至伍」

▹壹 

20/12/2015


叔终于在十五岁生日当天被送走。

她只是一动不动望着车窗,大概是在数飞驰而过的树丛,又或者,就只是盯着一块玻璃。

盯久了,眼睛有点酸。

暮色临昏,光线从雀跃的状态逐渐颓靡。

你看,连触不到的形状都会褪去,连你的影子在黑暗里都会离开。

使劲眨了眨,眼球还是酸涩得厉害。

伸手在书包的夹层翻翻找找,本该躺在角落的眼药水瓶子怎么也摸不到。

"啧"把手抽回,摸摸鼻子"真烦。"


目光从窗外收回,辗转到副驾驶头枕上的一块漏洞处,久久停留

是被老鼠咬的?

院长这么爱干净,怎么会允许车上有老鼠。

不过也没差,

少女的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都是脏东西。





刻意忽略车厢里叽叽喳喳的喧闹声,同行的女孩子们把不知所措统统都写在了脸上。

与其在人群中不遗余力的提高分贝,独自思考的时间对于叔更弥足珍贵。




“2025.10.8”




笔尖在填完date一栏后就停住了。

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又在片刻后平静。

她总能很快收拾好所有狼狈的表情

所以习惯了用大悲大喜来表达情绪的人们在她眼里偶尔会不可思议,又或者是天性使然,没有被生存中本该沾染上的丑陋同化。




哪怕是这样强大到可以控制的信念,还是在无意瞟到后视镜的这一刻,心跳连同颤抖的,更用力握紧笔的手,失去了控制。


-tbc-







▹贰

16/1/2016


有时来源于个人的自我逃避,来自对外界的极端否定,造成无形中拒绝与他人交流的惯性依赖,久而久之失去与他人沟通的能力,形成被动的生存方式。




临床表现为,抑郁。




放你妈的屁。



 

重新带好耳机,任凭歌者的声音穿过耳机,震得耳膜发痛也不自知。




谁知道是谁给谁这样的权利,凡是与你做人的方式不一样的,都被统称为怪类,都要被套上蓝白挂衫,丢进空气都弥漫苏打水的监狱充当囚牢。





这一刻又想发笑,一来没有暴躁的情绪左右,二来没有重创扰乱心境,何来抑郁一说。

没有交流的欲望就是白大褂的眼镜片下睿智目光探出来的心疾。



"这钱不是咱们院儿里不愿出..是她要是以后都得老在这儿这么耗着,那数目得.."





画得跟苍蝇腿似的睫毛扑闪扑闪,女人紧了紧手中的Chanel,小皮裙上的闪片晃得人眼瞎。

 


踏着吹嘘过无数遍的RogerVivier限量款落荒逃出病房,还不忘一步三回头地叮嘱护士姐姐到点就换吊瓶。



 


如此关切的呵护让叔几番不忍想叫住她,又实在不知该提醒她粉该去洗手间补了,还是提醒她鞋底儿江浙沪包邮标签忘了摘。



接下的探望队伍像是提前彩排好,连动作表情都完美一致到无可挑剔。

合上病例即刻匆匆走人,医院递来的账单像是烫手山芋。




大人物的漠意比病榻上的少女少几分?




脸都崩得僵硬,目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终于又浩浩荡荡的去,留下些个果篮花束权当表心意。


嚯。油光满面的一个个嘴脸比隔壁床那阿姨的狐臭还令人作呕。




大概想到日后还得例行公事地来几趟,隔壁床榻的芳香实在让身娇玉贵的院长夫人难以忍受,第二天叔就被推进上八楼的单独病房。



也好,落得清闲。



伸大大的懒腰,再倒回柔软的床单




"嘁"

还真把谁当孤独患者了?




老娘脑子里有片宇宙,你懂个菠萝。


-tbc-






▹叁

26/1/2016


“我是说,你大可以理解为她归属于我,而我指代的意义只有一个。

如果得有确切的词句去描述对立方,那即是同一空间下产生理所当然的对话,对视,以及其他共同体能够作出的行为。不包括情绪起伏,因为神灵赋予的权利服从灵魂个体。

灵魂定义为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存在。

所以我,此刻进行阐述的一位,与她的不存在主辅的关系。二者拥有绝对性质的自由。

人类习惯以固定思维框架事物,所以二者分离时往往出现在不同空间,这样与借用体的交流能减少限制。

我跟她并不如此,所以没必要对在同一时空出现而有所避讳。”



“可你懂吗,作者的脑子比较不好使。”



“观点正确。”



“她的黄鱼脑子大概构想不到两个不同体之间能够进行的轨迹联系太多,包括爱情。”



“这大概在可控范围内。但又绝不。世上最难以做到的一是让哈士奇停止犯蠢,二是让坠入爱河的人类停止模仿哈士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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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s冷漠






▹肆

20/6/2016


 睡眼惺忪地摸索着披上挂在床头的大衣,又闭上眼深深地呼吸。

 胸腔内清爽的海洋气味仍未消散,眼球适应了晨曦的明亮。


     


 再睁眼时城市里铅灰色的建筑物屋顶占据了视线的三分之二,另外三分之一横亘着棱角锋利的枝桠,像极展览馆内静默的浮雕画。




 

 “怎么样,新鲜的空气有没有让你觉得这一天将充满活力与希望?”

“嗯哼”点头,“雾霾味儿。”




 “别妄想给她灌鸡汤了,她会给你汤里下毒。”一摇一晃走进病房的男孩子如是说。 

 侧卧在病床另一端的少女高声附和,“剧毒!”





书页划过哗哗风声,杂志被翻动不曾停下。



 


毛发旺盛的少年脑袋凑近书页,吃了一记清脆响亮栗子。

“啧啧果然是老变态”揉揉被弹得脑门,“垂涎肌肉男”


    

 开启多动症模式东摸摸西看看,直到打翻了药柜上一瓶胶囊才悻悻收手。

“了不起啊了不起,这些妖魔鬼怪竟然能把你困在这种地方..”

    


 

 

 “哎,你们俩难道除了不能分开以外,在同一空间连姿势都得一样吗?”狠狠咬一口从病床边顺来的苹果。

“你躺着”手指一指,“你就不能坐着?”指向一转。

 耸耸肩,“就因为只有我能把你俩都看见,真觉得像在演好莱坞克隆大片”






 “多少钱能买你闭嘴”

 啪的合上杂志。“你叼着的那个苹果,”




“给你大爷吃个死不了吧”


 


“是隔壁病房的李护帮忙洗的”蜜汁笑容,“我记得她洗水果前在剪脚趾甲,忘记洗手那种。”






 ……





    

“最毒妇人心,女人心海底针,第三个把女人比作鲜花的是蠢才,两个女人一台喷毒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虚弱地扶墙走出厕所,大概黄疸水都吐干净了开始喃喃低咒。





病房里难得传来生动的大笑。

床一端的少女彼时,盯着这一双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时刻怔怔出了神。




“co仔”唇齿相磨片刻,欲言又止。

“你以后常来”

“咋的,给多少出场费啊?”一脸我很臭屁





“我喜欢她这样”

 




话出了口,一下了不得了。

熏染的空气暧昧诡异,旖旎着苍白至几乎通透的床与帘与柜。

突如其来的静谧搅得顿觉心脏发痒。





 四目相对,琢磨不透的神色在眸子里闪一下。




 

好像又闪了一下。



    




 移开了。






    


 于此,多年后双鬓斑白再聚时细话当年,老少女笑得明媚动人。







 

“那时我看着她,就好像失落在沙漠的拾荒者探到了绿洲。

我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得以确信这不是初次在后视镜遇见时心跳失了节拍的无措。

 而是第一次真切听到生命跳动的声音,血液在胸腔里奔腾和雀跃,涌向我四肢的任何角落,每个细胞都在尖叫。

空气中的电光火石蠢蠢欲动,我甚至能亲吻到她的眼光停留过的每一处的温热,连呼吸都成了多余。

实在妙不可言,真是不可思议。”






那便都是后话。

 

-tbc-








▹伍

30/6/2016


夜半。




突然而来的尖叫在苏打水味道的空气里极速地冲撞,和走廊四壁的白墙互相撕咬。






四肢不协调地极大动作着,连人带着床被滚落在地,冲过白大褂筑起的人墙,像逃离枷锁的野兽。

沉重的喘息中间急切地回头,瞳孔伸缩再放松,探着前头或身后隐藏起来的枪口。





不知是在游离里的思想里逃亡还是真实地发生。只感觉自己更似被关在囚笼里的怪物。身临诡谲的死胡同,三面墙。

像在地里万米深,拥抱成四边形。

我被隔绝在铁笼里旁观世态,身体由内至外,逐渐的在生锈。

脚上拷着铁链,用沾满灰诟的双手握住透风的铁门。形形色色的人带着几阵风路过我的眼球。






耳鸣声越来越大,咚咚心跳间捕捉着细微到极致的呼喊。

即使微小,仍然能切实地确定它的存在。

一时间嗤笑我身后无人为何还濒死前硬撑,又一时间失控地怒嚎质问我的孤身离去。






“对不起”






啊。





我垂下手,像拥抱了一整片海洋。闭上眼亲吻到鲸的脊骨,骨子里蔓延开透彻的冰凉。






“睁开眼”

为什么?仍然是一片不见尽头的蓝。






“听话”

我照做,于是看见一张无比丑陋的脸。







“就是这样才能把你叫醒。”

眼前镜子被抽走,取而代之是另一张更加丑陋的脸。





无闲情与丑脸主人对质,大概还是脸色苍白依旧。




于是换来了对方难得的严肃。

“又做噩梦?”




抬眸望过去,“你知道的,这不是梦。”





“莫非的确是又大半夜出走了一遭,还被人莫名其妙追了几条街。同情你,但不代表理解你的痴话。”

转过身去继续唠唠叨叨。






目光却再无法从她的发梢离开过。

明明能够进入意识里与失控的我对话,却极力否认认识真正的我。究竟是什么角色。







“如果你也认识她,替我捎个话。”







絮絮叨叨终于停住,空气安静至胶着凝固。






“我知道你也听得见我意识里的声音。请你跟她说,我想见她。”






终于缓慢的转身,一双不漂亮的眼睛久久望向我。



伫立在原地片刻后,沉默地离开了房间。





“好。”





片刻怔愣后,我加紧了追出去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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